第二章 能力者
艾尔莎按下按钮的瞬间，车内响起机械疯狂运转的巨大噪声，同时车内的座椅开始颠簸起来。两条机械臂突然从车座上伸出，扣住了苏秦的肩膀和胸部，将他死死按在车座上。
与此同时，车的后方，尾灯的位置被完全打开，四个喷气式飞机发动机的喷口从车体内顶了出来。
艾尔莎越来越兴奋，仪表盘的指针已经达到了尽头。车内原本的蓝色灯光，优雅的钢琴曲也瞬间变成了红色的闪光和劲爆的摇滚乐。整个氛围和刚才她一手营造的清新优雅的气质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你根本不会相信这两个不同环境的主人竟是同一个人。
认识艾尔莎这个人给苏秦带来的最大感受就是，永远不要相信一个人的外表，因为那全是假的。
稍稍进行了两次加速尝试后，艾尔莎猛地踩下了油门。四台飞机发动机里同时涌出气浪，在巨大的爆鸣声当中，这辆魔改战车像火箭一样被发射了出去。
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以至于窗外的树木在苏秦眼中都成了一片粘稠的绿色，远处的山脉更是以小跑般的速度一座座掠过他们。
苏秦看着艾尔莎沉浸其中的样子，提示说：“不要再公共场所飙车！”
然而在巨大的噪音之下艾尔莎更本听不清苏秦在说什么。虽然苏秦已经尽可能大声了，但是艾尔莎没有任何反应。苏秦又半自言自语地补了一句，“这里不是贴吧。”
话音未落，一座巨大的断崖出现在他们面前。一条银白色的瀑布纵切于断崖之上，正好吞没了这条公路的尽头。
这辆车就这样一路横冲过去直接撞入了那雪白色的瀑布。穿过瀑布的那一刻，一个崭新的世界呈现在他们面前。瀑布后面，一个巨大的穹顶大厅映入他们的眼帘。它的面积和一个标准足球场差不多，穹顶的最高处有八十多米高，相当于二十多层楼房的高度。东方之眼总部的所有物资和人员几乎都在这里进行交接。除了他们以外，这里还有许多车辆和工作人员，这些人正在进行着货物的装卸与吊运。车子在磁场的作用下很快减速，最终停在了一个圆形的停车区里面。
他们从车上下来后工作人员们热情地向他们问好，艾尔莎热情地回应了他们，苏秦则是象征性地点点头，摆出一个微笑。
他们乘坐电梯从穹顶大厅的外侧，山的内部一路爬升，经过了几分钟才终于来到了上顶上。
在他们走出钢制结构的那一刻，空气立刻变得清新爽朗起来，阳光也比山下更加明媚。天上飘舞的云彩如此洁白可人，好像一伸手就能碰触到一般。
艾尔莎对苏秦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下衣服。”艾尔莎还穿着那件连衣裙，显然这不是出席正规场合的衣着。苏秦点点头，目送艾尔莎离开。
艾尔莎走后，他开始沿着这经历了几百个年头的青石路散步。石阶上长满了青苔。因为是在山的迎风坡，既使是在最炎热的夏天，这些青苔也不会干枯。
在不远处，那座曾经香客如云的古刹，经历了三百多个年头从未进行过大规模整修，但仍然屹立不倒。只是现在少了些袅袅升起的青烟，变得没有了当年烟雨之中的神秘感。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一点点落下，在地面上映照出点点光斑。如同精灵一般蹦蹦跳跳地移动着，好像在和人们玩着一个说不明白的小游戏。
苏秦很怀念这个地方，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仔细观赏过了。平常来总部往往是深夜或者凌晨，连在这里停下来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简易的操场。虽然没有什么高科技的设施，地面还是黄土和草坪各占一半，但是面积不小。操场之上，一个看上去和苏秦年龄相仿的男孩正在跑步。
他跑得很吃力，像是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完全凭意志强撑着一般。苏秦看到他的时候有点为他担心，不过他知道一般的训练不会伤着身体的。
男孩跑到一个教官模样的人面前，终于停了下来，双手撑着膝盖，用力地呼吸着，好像马上就要跌倒在地。苏秦看到他的外衣已经湿透了，头上的汗水也在顺着头发一滴滴落下。
教官样的男人大声问他：“几圈了？”
男孩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八……八圈了。”
苏秦记得这里一圈大约有一公里，当年他刚到这里来的时候好像还跑不了那么多圈呢。苏秦心想这个小伙子确实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就在苏秦以为这个教官会夸奖这个新人的时候，教官突然大声吼道：“站起来，废物！没有二十圈不许停下。今天跑不完明天四十，再跑不完八十！跑到跑完为止。快去！”
这可就不太好了，虽然跑步这类训练是必须的，但是这样的要求已经完全超出合理范围了。苏秦本想上前劝说两句，但是考虑了一下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他不想插手这些不必要的事。
然而就在苏秦打算到别的地方走走的时候，操场上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惨叫。苏秦急忙回头看去，那个男生倒在地上，一面哀求着什么，一面连滚带爬地后退。
而那个教官正挥舞着拳头，嘴里骂着废物，孬种之类的词一步步逼近这个倒在地上的男生。
旁边其他受训的新人们看到这样的情况，赶忙跑过去阻止，但是收效甚微，这个教官根本不听他们说话。
正当这个教官挥出拳头准备打人之时，苏秦从远处大喊一声“住手！”随后快速跑了过来。
那个教官看到苏秦后慢慢转过身，盯着苏秦，直到两个人之间直线距离不到两米。
苏秦看着那教官说：“不允许体罚新人的规定给狗吃了吗？”
苏秦的表情依然毫无波动，说这句话的样子就像在说一个科学公理。
教官本不想理会苏秦这个小屁孩，但是听到这样的话也忍不住来气了。他走到苏秦的面前，和苏秦面对面站着。
这个教官身高达到一米九，比不足一米七的苏秦高出一大截。教官俯下身子看着苏秦这个小不点，“你刚刚说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体罚他了？我就推了他一下，他就倒了，能说我体罚？”
苏秦看了一眼那个男生，那个男生恐惧又难堪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任何东西。
苏秦继续用他那毫无感情的眼睛看着这名教官说：“新兵的训练需要根据他们的身体情况进行调整，对于一个新人来讲他已经很出色了。”
教官带着鄙夷的表情瞪着苏秦说：“什么叫适量用得着你教我？”
苏秦仍镇定地说：“你不是为了让他们明天就上战场，训练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这个教官一脸不屑地说道：“你别给我装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我看着就恶心！我来这儿做事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我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别以为凭着你那点拿到个高评级的超能力就能在这儿装大爷。老子不吃这一套！”
见到苏秦没有回话，这个教官反而来劲了，“你出去执行过任务吗？你见过真正的战场吗？你以为像你和他这样的能力者就不用进行训练？我告诉你，他也是个能力者。我今天不狠狠训练他，明天上了战场他也是死。你懂个屁，赶紧滚回去拿你那点超能力去哄你妈吧！”
说完他就想转身。当听到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苏秦突然握紧了拳头。就在这个教官想转身的一瞬间，苏秦猛地抓住了这个教官的手臂。
这个教官本想一下甩开苏秦的手，可是用了两次力都没能甩开。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这个教官仍然用鄙夷的口气说：“你想怎么样？要不我们比划一场？”
“好。”苏秦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周围的众人本想阻止他们，但是事情发生地太快，根本不是他们能左右得了的。
苏秦的教官两人分开五米做好准备。教官拿好架势说：“我让你先攻，只要有效击打一次，就算你赢好不好。”
这明显的挑衅言语却丝毫没有对苏秦产生什么影响。就在大家以为苏秦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苏秦突然一个健步飞冲上去，一记右手直拳正对敌方面门而去。
这一拳的速度着实很快，本来信心满满的教官险些没能挡下这一拳。然而回过神来的他立刻进入了状态展开了反攻。
苏秦虽然占得了先机，但是教官身高臂长的压倒性优势很快体现了出来。而且，这个教官还发现他的对手拳法不错但是几乎只出右拳，很少用左手进攻。
他看准这个机会加强了右侧的防御，很快抢回了主动权。其实教官本想利用苏秦进攻时露出的破绽一招制敌，然而苏秦的攻势却比他想象得要专业得多，没露出什么破绽。
即便苏秦招式并没有什么破绽，但是体型上的劣势还是让他没过几招便陷入了被动，全面转为防守。虽然每一招苏秦都能挡下，但还是被逼得节节后退，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
全面占据优势的教官越打越兴奋，这种殴打能力者的感觉，这种将那些高高在上的能力者完全压倒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他是多么的开心，多么的激动。
它已经等了很多年了，终于等到这样的机会了！他疯狂地挥舞着拳头向苏秦的头部发起进攻。出拳的力道已经从单纯的切磋变成了不遗余力的殴打。
他感到自己的拳头不是为了自己挥出的，而是为了千千万万被能力者欺压的普通人挥出的。我是正义的，他在心中大喊着，我今天就要制裁你们这些混蛋！
他知道自己的对手不会用出超能力，他反倒希望对方使用能力。苏秦也知道这一点，他知道这个教官又是一个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而仇视能力者的普通人，如果用出能力，无论结果如何，苏秦都已经输了。
只要苏秦用出能力，就正中对方下怀。能力者的弱小，卑鄙，无耻，这个人所希望证明的一切，都会因苏秦使用超能力获胜而暴露无遗。
即使苏秦赢了比赛，他却会输掉一切。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还有所有能力者的荣誉与尊严。
教官继续疯狂地挥舞着拳头，一边进攻一边癫狂地大叫着，“用你的能力啊！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很有自信吗？”
他确认了苏秦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后，一边继续不遗余力地进攻一边大声说：“你看到这些伤疤了吗？每一道伤疤都是士兵的荣耀！你们这种一辈子待在实验室里的怪胎知道什么是战争吗？知道什么是牺牲吗！”
“你们不配上战场，你们根本不配知道什么是战争，你们根本不配知道什么是荣耀。你们，不仅是你们，你们那些子子孙孙都他妈是没用的废物，孬种，都是一群社会的败类。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没有超能力，你们他妈算个屁！”
就在这时已经兴奋到极点的教官突然眼前一黑，他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打倒在地了。他这时才意识到刚才他被击中头部，而且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没有意识到。
他倒在地上大声说：“他作弊了，你们看到了吗，他作弊！”
然而一旁围观的新人们显然不觉得苏秦有使用什么手段。
教官见状，马上站起来，一边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一边摆好架势，“我双手和肩膀还没触地，我还没输。”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苏秦已经开始了反攻。教官不相信苏秦突然有了反击的能力，然而苏秦却完全压制了他。苏秦就像已经看出他的路数一般，每一击虽然力道不足以致命，但是角度刁钻，速度奇快，总能突破敌人的防线。
苏秦一边出拳一边大声说：“你以为伤疤是士兵的荣耀？每道伤疤都是你的错误，你的教训，你的耻辱！”苏秦的表情变得狰狞了，他愤怒了，他的语气变得狂躁起来了。
苏秦一招膝击直接击中了教官的下巴，教官踉跄着后退，苏秦则继续追击。一边打一边咆哮道：“你侥幸活下来的时候，你知道有多少战友已经因为相同的错误死去了吗？你想到他们的坟墓前，对失去儿子的母亲说这是你的荣耀吗！”
苏秦一步接着一步，一拳接着一拳，没有任何迟疑，更没有手下留情。
“你不懂军人，”苏秦厉声痛斥道，“你根本不配！”最后的一拳，苏秦真真正正地将这个比他高大许多的对手击倒在地。
当这名教官带着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自己沾满黄土的右手，他颤抖的眼睛已经不敢分辨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生物了。这不可能，他不相信，这不可能，明明我占尽优势的。
教官慢慢从地上坐起来，不甘心地说：“你有什么资格说……”
“他当然有。”苏秦的身后传来艾尔莎的声音。此时她已经换上了军官套装，正缓缓向这边走来。一改刚刚便服的清新优雅，现在的制服让她显得威风又庄重。
看到艾尔莎走过来，教官马上站起来，立正站好，大喊一声，“敬礼！”一旁的新人们虽然还有些不认识艾尔莎，但也都跟着行礼，艾尔莎也回了礼，虽然表情没有那么严肃。
当艾尔莎走到苏秦身边时，大家本以为她要说些什么。
然而就当她闭上眼睛看起来马上要说话的时候，她突然一拳挥向苏秦的侧脸。这一拳的速度和力量都达到了令人惊叹的程度，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的这一举动震惊了。
无论是出拳的速度还是力度，都是众人前所未见的。她的拳头就像一记弩炮或者攻城锤一样向苏秦的面部冲去。带起的拳风掠地而过，卷起尘土和枯叶。
这不是一般的切磋或者表演，这绝对是足以打穿颅骨，甚至致命的一记。
然而正当他们以为苏秦会被打晕甚至当场毙命的时候，突然“咚”得一声，艾尔莎的拳头就像撞到了什么看不见的屏障一般停在了半空中，挥拳时带起的劲风也戛然而止。
而苏秦的表情，仍然没有任何的变化。树叶从他忧郁的眼前飘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艾尔莎活动了活动手腕，慢慢将手放下。
教官睁大了眼睛，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说：“难道他是……”
“去年的这个时候，在苏丹，与**军对峙三个小时，挡下五千余颗子弹，二十八颗手雷，十五个燃烧瓶，三发火箭弹。”艾尔莎漫不经心地说着，好像仅仅是在背诵一串单调乏味的数字。
“难道他就是……”那个教官不敢相信地盯着苏秦说，“保护了大使馆一百多名工作人员的那个，‘驱逐者’，苏秦？是他？”
艾尔莎满意地点点头，苏秦则补充道：“是和我的同伴。”
艾尔莎笑着说：“该说的他肯定都说完了，你也该反思一下。我也不是能力者，但是我知道在这个组织里，无论是不是能力者，都是一样的。”
其实艾尔莎心里还有半句话，当然我也不是普通人。或者说是不是人类都需要讨论，但是这里无论是不是人，都应该平等看待。
说完之后，苏秦和艾尔莎未多做停留，直接离开了操场。只留下那个教官和那些不明所以的新人在那里静静地发呆。
苏秦恶狠狠地说：“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有那么多人仇视能力者。这种人不都该死绝了吗。”
艾尔莎尴尬地笑笑说：“或许已经根深蒂固了吧。”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苏秦以这种表情，这种语气说话。之前，哪怕是在危急时刻，他的表情也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苏秦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不去努力证明自己的强大，而是不惜用一切手段去抹黑自己的对手。他不知道为什么人们总是不能公平地较量。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总是认为自己受到能力者的欺凌。
当这种人有一天凌驾于那些他们幻想出来的压迫者之上时，他们会用尽一切方法去报复。因为恐惧？因为弱小？还是因为他们扭曲的内心。
甚至今天，在高科技装备的辅助下，普通人甚至比能力者战斗力更强的今天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不是因为弱小，苏秦曾经不止一次告诉自己，每个人在出发时都是弱小的，普通人是的，能力者也是一样的。但是弱小的人不等于懦弱的人。弱小的人会变强，而懦弱的人永远都是弱者。
“我没想到在我们这儿也有这样的人。”苏秦恶狠狠地说。
艾尔莎尴尬地笑了笑说：“这种人，哪里都有的。不过我很庆幸我不是。”
他们不懂，能力者也并非天生就强大。他们不知道现在那些强大的超能力都是经过能力者日复一日的艰苦训练得来的。
有多少人的超能力慢慢消失甚至最后不如一般人，他们不会知道这些的，他们也不关心的。
苏秦曾经不能用力场推动一个玻璃杯，甚至不能阻挡住一阵吹来的微风。而现在他能抵挡住子弹，炸弹，甚至托起倒塌的楼房。
这当中一点点的努力，那些每天叫喊着上天不公的人永远不会知道。
如果这里有一个神，他创造了人类，赋予了人类超能力，那至少苏秦认为他是公平的。
看到苏秦仍没有完全恢复他往常的面瘫样，艾尔莎赶紧劝道：“哎呀别想这些了，快点吧，博士他们还等着我们呢。”
他们进入山顶上那栋银白色的大厦内，乘坐电梯来到了三十八层的研究中心。打开研究室的大门，艾尔莎看到不仅是老博士，卡灵，哈亚娜，两位总部的高级官员也在。
艾尔莎鞠了一躬说：“对不起，路上耽误了一会儿。”
办躺在沙发上吸着烟的卡灵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没关系。快进来吧，你们有活儿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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